我的非虚构2假如疼痛无法避免
北京中科白殿疯医院在哪 https://4001582233.114.qq.com/图文
戴文子也许只要活着,生而苦痛就是一个不言自明的真理;可是只要没死,趋暖向明就该是努力奋进的方向。假如疼痛无法避免,至少我们还能学会遗忘。如果这世上真的存在所谓的英雄主义,那一定是认清生活的苦痛真相后依然对其保持热爱。因为归根到底,痛苦是虚无主义,生活才是存在主义。或许,疼痛就是一种虚无主义。所谓虚无主义,就是你曾经以为它存在,但是后来你会越来越搞不清,这到底是不是一场幻觉。浪费了一上午时间与十五块钱的挂号费,下午的办公室,永远处理不完的文件。上楼、下楼、签字、盖章,一个人静静的上班,轻轻地忍着疼。有嘲笑,没安慰。小小疼痛放在大大孤单里,显得那么刺眼。时间回溯到两日前,我深知大脑在混沌状态下是不适合做危险动作的,而我从不认为在健身房跑步机上的机械性重复是危险动作。但事实证明,跑步是具有潜在危险性的,而这种危险性所带来的后果有可能极为惨痛。尽情挥洒汗水后带来的畅快感被一扫而空,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疼。像是用一把超硬钨钢合金冲击电钻,功率调大最高档,直抵着心脏往里扎。有人说随着年龄的增长,身体和心灵都将变得迟钝麻木,对外界的刺激反应变得不那么敏感。这句话对我而言可能只说对了一半。时间让我的心灵穿上了铠甲,情感注射了疫苗,给了我自欺欺人的执拗与倔强,即便内里早已是千疮百孔、一片狼藉,外面也要表现的云淡风轻、波澜不惊。面子上不能沾一点灰尘,即便流了血,里子也都要收住。然而有得必有失,这两年,我在肉体上对痛感的察觉开始呈指数级野蛮生长。一年前,碰撞实验室轮岗实习期,右腿关节处突然冒出一颗红瘤。起初没怎么在意,拧螺丝搬假人上天车,一个也没拉下,结果半天不到的时间就扩张到银元般大小。午休时一个人跑到卫生间,掀起裤管用洗手液涂抹于患处,非但于事无补,反倒痛感加剧。下午实在忍受不住,打车医院。医生说肿得还不够大,没法开刀,抹药没什么用,想要好得快只能打点滴。两袋共三升的溶液,在不足五平米的注射室里一坐就是一下午。铁质的座椅让人生不如死,旁边的老太还在因这个月比上个月少了几十块的养老金而喋喋不休。终于赶在下班之前受刑结束,回去的轻轨上,一脚立,一脚颠,没有人让座,完全在意料之中。我突然想起前不久听到的一个笑话,说美国救生员抢救火灾现场的先后顺序,依次是小孩、老人、妇女、宠物,最后才轮到男人。这种毫无来由的联想让我感到很好笑,就像我此刻的悲伤一样莫名其妙。之后的三天是剧情的重复,而瘀起的肿块却丝毫不见好转。晚上回到家,长久的对峙终于等到片刻的狠心,伴随着一阵尖锐的疼痛,分不清是血还是脓,黯黑浓稠液体从皮肉分离处喷涌而出。房间里弥漫的腥味令人作呕,呼吸有些不畅,眼睛有点灼热。刺眼的暗红随着纸络蔓延开来,那扩张的惊人速度本该有种惊悚效果,但肉体与视觉的双重打击让我无暇它顾。理论上在这种场景里,眼泪是该适时出现的渲泄产物,所有的委屈和疼痛都随着眼泪流走。女人大多都喜欢采用这种的廉价高效的方式,而很不幸,我是个男人。我打电话给晚归的室友,让他回来前替我到药店买齐碘伏纱布和绷带。医院我已不剩一丝好感,相比于消毒水混合着天津话的惨白房间,药品我还能勉强接受。买药有多容易,上药就有多困难,那是比受伤过程还要疼痛百倍的体验,快刀斩乱麻,火上又浇油。上完药,痛感早已被麻木取代。囊肿变成了伤口,而等待伤口愈合的过程注定是缓慢和折磨。我看着被舍弃在一边的皮肉,它是何其无辜。我该不该虔诚地悼念它的死去,毕竟我们原本一体。我不知道,也没人告诉我答案。再一年前,毕业与分手双重打击的前夕,脖颈上鼓起一个大包,完全是字面意义上的“Painintheneck”。白天,它让我僵硬的像个尸体,因为每一个动作都有可能牵动到它。行走时在旁人看来好似目不斜视的扮酷,其实是我已经因为它而暂时失去了转动头部的能力。入夜,躺下之后,每动一下所引发的疼痛足以让我产生对床的恐惧感。我试图用手轻轻按摩一下,得到的只是痛感加剧,觉得整个脖子连着头皮有一百只白蚁在上面啃食。于是只能蜷缩着,痛苦着,被折磨着。我想着要不要找个人陪,但在这深夜时分,我不知道该打给谁。在那一刻,我脑海里涌现了平时我最惦记的那个人,到这时候却没有回复。于是只能在痛苦中睡去,直到天明。睡醒以后,我觉得这个世界上的很多忧愁和焦虑是那么的多余。哪个人让你牵挂,什么事令你挂怀,其实在你与病痛纠缠的时候,没有人能够缓和你的难受与痛楚。医院,医生只远远看了一眼就确诊了:疥肿,需要赶紧切开,做引流手术。然后问我是先吃两天消炎药还是今天直接上手术台,我说我没几天就要毕业论文答辩了,我不想到时候歪着脖子讲PPT,怎么快怎么来;接着医生又问我要不要打麻醉,我问有什么区别,医生说打麻醉疼一阵,不打就疼一下,我说那就不打,长痛不如短痛,直接给我这来一刀吧。手术室就在门诊隔壁,条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简陋。刚才问诊的医生直接披了件白大褂,从医药柜里的一团絮状物中取出手术刀,拿酒精擦了两下。忍着点,一下就过去了。他这么对我说,但显然我俩对“一下”的概念理解不太一样。我的视线很快就沉陷在一片殷红之中,一股温热顺着脖子流下耳垂,淌到嘴边,最后滴在地上,嘈嘈切切错杂弹,大珠小珠落玉盘。没有放声尖叫,只有憋在胸腔里低吼,我怕一张开嘴那些血污就会回流进我的体内,循环往复,无休无止。做完手术之后,医生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送我出门,走到门口他说了一句:“做好心理准备,今天晚上最疼。”我一开始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,心想都动完手术切除了,十级的孤独感我都撑过来了,还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,结果是我完全低估了术后消炎药的实力。当晚我整夜没阖上眼,咬牙熬到天亮时,已经换了三身衣服。每一身拿来一拧,汗水都彷佛在提醒我白天经历的凄惨画面。我现在回忆,当夜因为那难以忍受的剧痛,我的脑中冒出了无数疯狂的幻觉,比如应该向但丁建议重写神曲,在地狱中专设一层切除疥肿地狱,作为对世上最凶恶的罪人的惩罚。我本无宗教信仰,但痛苦总能使我们无师自通的相信上帝。第二天天色微明,我穿着第三套刚换上的衣服,紧紧蜷缩在被子里。我的整个上半身都在发烫,如刚烧开的锅炉,而整个脖子却全无知觉,如同在一棵树干上嫁接的朽木。看着窗外透进的微光,新的一天即将开始,迎着初生的朝阳,我在想怎样才能鼓起足够的勇敢,才能面对独自一人承受苦痛的凄凉与悲伤。回到此时此刻,因扭伤而肿胀发炎的脚正浸泡在盐水盆里,在这阖家团圆的中秋佳节,我却和这篇关于疼痛的文字鏖战了一天。写作者要有一种把自己剖得体无完肤的觉悟,以笔尖为手术刀,专往自己的痛处猛扎,一通狠绞,以期让读者领略一二,但后者获得的却是一种和感同身受毫无关系的快感与欢愉。古代的诗人们总喜欢说“欢愉之辞难工,愁苦之言易巧”,大体都是说好诗是疼痛的分泌物。不过,虽然文学与疼痛看上去是近亲,疼痛并不必然产生文学。只是因为在疼痛时,让我们往往陷入孤绝的处境,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排遣这痛苦与孤独,于是语言和隐喻成为了某种释放的出口。我写下的文字就像疼痛本身一样,都是一种虚无主义。一切都毫无意义,但无意义恰恰又是生存的本质,你说这可不可笑。我们总说居安思危、痛定思痛,而事实却是,根本没人喜欢疼痛。无论是第一次还是第一百次,疼痛就是疼痛,不会消减,也不会习惯;无法忍受,更不能感同身受。它是类似情绪一样的一种主观体验,甚至无法用语言去精准描述。一个人说感到痛,那就是痛;他说痛仍在,那就仍在。肉体的痛苦所能带来的悲伤绝望,总是超出人类的想象。也许疼痛本身就是一件孤独的事,像是一次注定独行的漫长旅程。因为就算有人陪在身边,他也不会懂得你的疼痛,肉体上的如此,精神上的也一样。疼痛和诸多情绪联系在一起,比如恐惧、愤怒、脆弱、压抑、颓废、麻木、消亡,这无法分享与言说的疼痛,已成为继呼吸、脉搏、体温、血压之外的第五大生命体征。当我还能清晰地感受到痛感,便说明我还活着,便是我存在的证明。我痛恨它,但又不得不学会与其共处。我至今认为,凭借这一段段关于痛苦的经历,让我对人生产了很多全新的认识。过去我只知道肉体的疼痛让人生不如死,经历过之后我才发现,人生还是值得继续,因为所有的疼痛都会被遗忘,而对快乐的追忆才是永恒的动力。毕竟肉体的疼痛再猛烈,遗忘也就是一瞬间的事。遗忘才是我们终极的信仰。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,它没有给人类最强健的躯体,也没有给我们万能的愈合能力。但是凭借对疼痛的遗忘,我们的祖先最终征服了世界,因为遗忘是一种特别的本领,它的另一个称呼,叫做强大的内心。也许只要活着,生而苦痛就是一个不言自明的真理;可是只要没死,趋暖向明就该是努力奋进的方向。假如疼痛无法避免,至少我们还能学会遗忘。如果这世上真的存在所谓的英雄主义,那一定是认清生活的苦痛真相后依然对其保持热爱。因为归根到底,痛苦是虚无主义,生活才是存在主义。二零一九年九月十三日中秋
- 上一篇文章: 眼科小贴士儿童为啥会斜视有什么危害呢
- 下一篇文章: 没有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