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生手记七癌症不是绝症
第二章癌症不是绝症
引言
如果我们不能确定自己应当做什么,那么至少应当确定自己不做什么。“不做什么”的意思,就是不要让自己做一些错误的事。这是因为,在相当多的情况下,不是你的疾病让你一步步走向死亡,而是你在疾病面前的一个又一个错误让你走向死亡。
最好的灵丹妙药
晓东笑,我也笑。笑声感染了全家,让这间遭受沉重打击的小屋再次充满欢乐的气息,绝望悲痛的气氛一扫而光。我们学会了调整自己的心情,学会了用微笑去迎接癌症。
我研究生时期的一位同学,让快递公司给我送来一个巨大的纸箱,里面装满礼物。他身上保留了很浓的简单质朴的文人气质,经过二十多年的世事变迁之后,精神状态好像还停留在上个世纪。看到我病入膏肓,深居不出,他就想起自己十几年前身患肝炎居家养病的那段时光,将心比心,对我的处境抱有一种特别的理解和默契。
这会儿,他在电话里抚今追昔,热情地介绍他的礼物的妙处:当初,他就是靠着它们度过了那段倒霉的日子。
“幸亏有它,要不我非疯了不可。如果你实在闷得慌……”他不往下说了,但我已经明白,他送来的是精神食粮,专为我在心情烦躁之时排忧解闷。
于是我们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。纸箱里塞满了各种形状的小型盒子,花花绿绿,煞是耀眼,原来都是光盘。我不禁又惊又喜。我每天在家,不是躺在床上就是靠着沙发,嘴不能说,眼不能看,腿脚不能行动,大脑不能思考。从早到晚,百无聊赖。这两天忽然想到还有一对基本正常的耳朵能听,于是计划弄一些相声光盘来打发时间。亏他想得周到!这对我来说正是雪中送炭。
晓东一盒一盒把它们拿出来,摊在桌上,同时高声宣告:“这是《中外散文》,这是《现代诗歌》,这是《文化苦旅》……”
我满怀希望盯着纸箱,却始终没看到我期待的东西。
“有侯宝林的相声吗?马季的也行。”我终于忍不住把头探过去寻找。
晓东把胳膊伸到箱底,掏出最后一盒,瞥了一眼,递过来,用一种夸张的口气宣布:“《活着》。”
我接过来,还真是余华那本书的朗读版。
我俩哈哈大笑。这小说的内容既悲惨又沉闷,让人不忍卒读,可它的名字倒是正对了我现在的情形。
我不知怎么想起少年时代父母给我选择的那些读物,猜想,这些东西一定是商家给那些望子成龙的父母准备的。做父母的会把它们当作生日礼物送给正在读小学的儿子,然后儿子就随手扔到抽屉里,再也不会看一眼。
晓东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,她说:“应该再配送一本《小学生字典》来啊。”
这叫我再次笑出声来。
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,我们不断回顾这件事,乐不可支。晚饭后,我重新埋头在这一大堆光盘里,挑来拣去,翻到最后,终于拿起一盘,对晓东说:“还是先听《妻妾成群》吧。”
晓东扑哧又乐了。她嘲笑我:“都这样啦,还做美梦呢!”
我们再次爆发出大笑。
不管怎么说,自从生病以来,家里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开心的笑声。我这位同学一定想象不到,他的礼物以这样一种方式给我们带来了快乐。
笑过之后,我开始听《妻妾成群》。苏童的这部小说相当有味道,可惜对我来说太过晦暗压抑,加上朗读者刻意表达的悲怆之情,更添了几分忧伤,这让我本就疼痛不已的脑袋愈加沉重,才听了几分钟,就没法再听下去。
接下来听什么呢?《活着》?这故事太惨,我估摸自己眼前的境况,料想重温这个悲剧有害无益。《文化苦旅》?这本书文字优雅,音韵也美,可是多少有点矫揉造作和无病呻吟,我这辈子来日无多,用来把玩这种东西实在不值。最后,我只不过把朱自清的《荷塘月色》恭恭敬敬听了一遍,借机回忆一下自己的小学时代。然后,望着那一大堆五颜六色做工考究的盒子,我再也没有听下去的欲望了。
儿子知道我的心思。他看我如此欲罢不能,欲听还休,就跑到街上,转了半天,抱回一大堆相声光盘。有侯宝林的,有马季的……还有现在最火的郭德纲。他几乎把这世上所有的相声都买来了。
“给。”他把一堆花花绿绿的盒子放到我面前,“够你乐一阵的啦!”
于是我开始充当一个最浅薄通俗的听众。不求高雅,只求轻松;不求境界,只求快乐。充当听众的我,一时忘了自己是个病人。自己操作遥控器,自己更换光盘。那些妙趣横生的相声都是已经听了很多次的,现在听来仍然让我开怀大笑。儿子每天下班回家也坐在我身边,和我一同把那些光盘一段一段听过来。父亲和儿子到底是两代人,有着不同的偏爱。相比之下,我更喜欢侯宝林,而他更喜欢郭德纲,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一同哈哈大笑。
晓东对相声本无特别偏好,现在也坐在我们身边,寸步不离。与其说是相声让她开心,倒不如说是我们父子俩的笑声让她开心。我们被相声吸引,她被我们的笑声吸引。笑声中,全家人忘记了所有烦恼和焦虑,甚至短时间忘记了我正身处绝境。
有一天晓东忽然对我说,她要开始执行“养猪计划”,“就是让你一天到晚傻吃闷睡,再加上傻笑。什么也不想,什么也不问——就像一头猪”。
我大笑。
正是在这样的笑声中,我渐渐体会到,面对癌症时,一个悲观主义家庭和一个乐观主义家庭之间有着很大区别。
悲观的家庭在这种时候是不会有笑声的。遗憾的是,大部分癌症患者的家庭都会脱离正常轨道。每天被一种奇异的气氛包围着,紧张、压抑、小心翼翼,加上躲躲闪闪,给人一种天塌地陷、如临深渊的感觉。生活在这样一种特殊的气氛中,任何人都难免陷入一种绝望的心境。
把大部分家庭归于悲观的猜想,似乎和我们通常感觉到的情形不大相符。是的,在正常情形中,我们会看到更多乐观豁达的人,可是在癌症患者的范围里,这样的人却并不多见。那是因为,很少有人能够在预知死期将至的时候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,就算他能,他的家人也不能。我们的一个朋友,丈夫患了胰腺癌。她告诉我们,听到这个消息时,她几乎要崩溃了。这时候,她昔日的上级,一个乐观开朗的男人,来开导她,说了好多让她宽心的话。他用一种豁达精神的感染力,加上循循善诱,帮助一个陷入绝望的病人家属渡过难关。可是没过多久,他本人被查出患了肝癌。他的那些让人宽心的话一下子全失去效用了。见到熟人,他除了哭诉再也说不出别的。不到一个月,他就去世了。他的家人从医生那里得到的最后消息是,他并非死于肝癌,而是死于肾衰竭。很显然,作为一个旁观者,他有一种清醒的判断能力和乐观的精神状态,但是当有一天疾病竟可怕地落到自己头上时,他的理智迅速瓦解,精神崩溃。
但是,乐观主义家庭就不同了。他们快乐,不是因为遇到了什么值得快乐的事,不是因为升官,不是因为发财,不是因为功成名就,也不是因为一路顺风、万事如意。对他们来说,快乐不是来自种种身外之物,甚至不是因为身体健康。他们的快乐来源于内心深藏的宁静、满足和感恩——无论富贵还是贫贱,无论身体健康还是病入膏肓。绝症猝然而至,他们可能会紧张,会痛苦,但他们有能力摆脱种种消极情绪的纠缠。他们不会绝望,不会对病情躲躲闪闪,更不会相互隐瞒。他们不会让心中的忧虑挤走幽默和笑声。即使死到临头,他们也不会破坏这种精神状态。
不少肿瘤专家论述了恐惧对于癌症患者的毁灭性力量。其中有一位名叫何裕民,是上海中医药大学的教授。他说:“我们很多肿瘤患者不是死于肿瘤,而是死于对肿瘤的高度恐惧以及恐惧本身带来的盲目应对。”
我不知道这观点是他的首创,还是他在转述别人的观点,反正这话对我产生了巨大影响。读者也可看出,本书开篇第一句,就是从这句话演变而来。对我们来说,笑声总是有一种超越肉体的震撼力。我真希望有人能研究一下微笑对于人类肌体的影响,甚至有些相信,对于癌症这样的疾病,最好的治疗不是能用金钱买来的。因为它不是任何新奇的药物、技术,或者高超的手术刀,而是笑声。
如果我们能够用笑声面对癌细胞,癌细胞便不能埋葬我们。所以,我总是对自己说:“放松,再放松。”我还对自己说:“去想那些能让你快乐的故事,去听那些能让你快乐的声音,去说那些能让你快乐的话。”这样做,通常能让自己的心情奇迹般地平静下来,还常常独自一人面对天花板笑出声来。
有一天,我一边听着相声一边嘿嘿傻乐,忽然一阵嗡嗡声侵入我的耳朵。接着,我看到一只小飞蛾在我眼前盘旋。我下意识地挥掌拍出,居然一击而中。这叫我非常得意。这种手疾眼快的事在以前是稀松平常的,但对现在的我来说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事件。我发现自己的视觉不知不觉好转了,便对晓东使劲炫耀我的“战绩”。
晓东笑道:“估计那只飞蛾也生脑瘤了,所以动作迟缓。”
我说:“好,看我什么时候再给你击落一只。”
第二天我又一次发现飞蛾,当即决定再次显示我的机敏和迅捷。可惜连续四掌打去,那飞蛾总能从我指尖逃脱,扬长而去。
“这回有什么说的?”晓东笑问。
“不是没有好猎手,是狐狸太狡猾了。”我回答。
晓东笑,笑得很开心。我也笑。笑声感染了全家,让这间遭受沉重打击的小屋再次充满欢乐的气息,绝望悲痛的气氛一扫而光。我们学会了调整自己的心情,学会了用微笑去迎接癌症。我们在一起听相声,说笑话,不失时机地插科打诨,或者来个小幽默,故意把生活中所有好的情节无限夸张,把一切坏的迹象倒过来解释,以此造成种种愉快的景象。晓东似乎特别珍惜这样的时刻,总是把我们之间的对话和笑声写在日记中。
下面是她日记里的三段,记录了我们的对话和笑声:
(一)
- 上一篇文章: 手术治疗斜视,还你一双ldquo正视
- 下一篇文章: 辽宁何氏医学院自考本科眼视光学